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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假《迷羊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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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发表于《创造》季刊第一卷第一号的《茫茫夜》)

  1921年10月,郁达夫从上海到安庆,任教于安徽公立法政专门学校。以这一段人生为背景,郁达夫创作了小说《茫茫夜》《秋柳》,主人公都是于质夫,A城就是安庆。郁达夫“A城系列”,开始于1922年5月《创造》季刊第一卷第一号《茫茫夜》的发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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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《创造》第一卷第四期的《迷羊》预告)

  在1923年9月第一卷第四号,《创造社丛书》出现了《迷羊》即将出版的预告,且注明已在“印刷中”。郁达夫日记表明,《迷羊》并不是在初稿基础上修改的,郁达夫1926年才开始《迷羊》的准备和创作,写了一年多,1927年12月29日完工,北新书局初版于1928年1月。所以,《创造》第一卷第四号《迷羊》的预告,并不是五年后出版的《迷羊》。

  《茫茫夜》姊妹篇《秋柳》,1924年12月在《晨报副刊》发表时,郁达夫还写一篇小序,开头写道:“《秋柳》是《茫茫夜》的续篇,系两年前(1922年7月)在东京时做成的,正在做《风铃》之后的两三天内。这篇东西的广告,在没有做成之前,已在《创造》(季刊)第一期里登过,但后来因为觉得完全不满意,终究没有发表。”查阅《创造》季刊,创作于《秋柳》之前的《风铃》发表于第一卷第二期,而整个第一卷一到四期,都没有发现《秋柳》的广告,只有第一卷第四期上的《迷羊》的广告。因此,可以认为,郁达夫讲的《秋柳》的广告,实际上就是《迷羊》的广告,《迷羊》是《秋柳》最初的名字。而离开安庆三年多后开始创作的《迷羊》,则借用了《秋柳》的原名,主人公也从于质夫换成王介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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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《迷羊》最早的版本,1928年上海北新书局出版发行)

  从篇名来看,《迷羊》作为《茫茫夜》的姊妹篇也很合适,茫茫夜中的迷羊,五四后一代青年觉醒后,却无路可走的苦闷心理。迷羊是《圣经》中一个著名的故事,马太福音18章:“一个人若有一百只羊,一只走迷了路,你们的意思如何?他岂不撇下这九十九只,往山里去找那只迷路的羊吗?若是找着了,我实在告诉你们,他为这一只羊欢喜,比为那没有迷路的九十九只欢喜还大呢。”一个都不能少,忏悔、赦免、救赎,回到神的身边。1920年苏雪林曾翻译《迷失的羊》,刊于《女子周刊》。可见,迷羊这种文学意象,也是当时青年寻找人生出路的普遍心理。

  郁达夫何以将篇名从《迷羊》换作较为平实的《秋柳》,故事发生地A省公立法政专门学校在北门城墙外,从学校沿城壕到菱湖公园,一路都是柳树,在秋阳下蓬勃生长,给郁达夫留下深刻的印象,在小说中亦有精彩的描绘。而《迷羊》更名《秋柳》,源于郁达夫心中已在酝酿出更大的写作计划,这个A城故事更适合迷羊所呈现的意象,忏悔、赦免、救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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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刘大杰《郁达夫与迷羊》:“在四年前的武昌,迷羊的作者,曾告诉过我们,说他有一篇迷羊的腹稿。”)

  《迷羊》最早的评论者,有刘大杰和邵洵美,刊于《当代中国作家论》,1933年6月上海乐华图书公司出版。刘大杰评论透露有几点信息,“在四年前的武昌,迷羊的作者,曾告诉我们,说他有一迷羊的腹稿。”这也再次证明,《迷羊》是一部全新的作品,《创造》季刊第一卷第四期出现的《迷羊》广告,只是《秋柳》的原名。“作者在迷羊里面写出来的东西,在迷羊以前的作品里,都已写过了。情感是以前的情感,作风是以前的作风。千篇一律,一点也没有两样。读沉沦,读秋柳,读迷羊,真分不出前后,真分不出新旧。我们对于文学家的要求,时时望他给与我们新生命的作品,迷羊不是新生命的表现,乃是旧情感的遗留。”刘大杰所抱怨的,恰恰是《迷羊》最可贵的,郁达夫决然地告别所谓时代精神,重回心灵故园,沉醉“旧情感的遗留”,续写A城往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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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921年10月2日,郁达夫到安庆后第二天写的日记,一派秋天的景象)

(汪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