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朝圣库”砝码。 通讯员 陈恒 摄
放眼中国数千年的历史,苗沛霖这类“反复横跳”的军阀,尤其是乱世,实在太多。其中大多数在史书上只能留下一个姓名,以供后人唾弃。正如后世谈及苗沛霖时,谈论他的“功绩”,人们总会第一时间想到出卖陈玉成,还不敢跟陈玉成见面的戚戚小人状。这种人物实在没什么可说的,奈何他与本文物有着密切的联系,不得不介绍一下。
作为出生农村的贫苦人,苗沛霖有着实现阶层跃迁的愿望,这当然是没有错的。他最初的想法,是通过合法的科举考试实现这一点。无奈这实在太难,中了秀才后,这项事业便停滞不前。
1853年,太平天国的北伐造成了清廷对皖北地区的统治出现很大的松动。眼瞅着时局乱了,苗沛霖有了新想法,豪言此为“丈夫得志之秋”。一开始,他举起大旗,想着自己招兵买马搞一支武装。奈何他既不是王公贵族,也不是豪门大家,更没有宋三郎的名望,吆喝半天也没人响应,军阀事业的初创期还没开始就结束了,十分尴尬。
创业不成,只能先打工了。于是,他投奔了捻军领袖张乐行,当了一个师爷。农民起义军中,读书人不多,他这个师爷一度还深受器重,常被尊称为“红笔师爷”。
不过,师爷这种岗位,哪能安抚住苗沛霖那颗躁动的心呢?不久后,他又向清廷“投简历”,想要跳槽。结果是:拒绝。新公司不收,旧公司也待不下去了,他只得又回乡下教书去了。
1856年,捻军兵至凤台,把一帮地主士绅组织的地方团练打得落花流水。苗沛霖再次瞅准时机,再次举起大旗,打出“御捻”的旗号。地主士绅们面对迫在眉睫的威胁,只能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,另外,前捻军“红笔师爷”的履历加分不少。这一次,他终于拉起来一支队伍,军阀事业正式起步。
实事求是地讲,苗沛霖治军打仗方面还是有一些本事的。在对捻军的作战中,他的势力发展很快。1857年,安徽督军胜保发现苗沛霖是个人物,于是向朝廷推荐。苗沛霖因此摇身一变成了大清五品官员。如果事情这样发展下去,他也不会有多大的恶名,毕竟是各为其主。即便是靠镇压农民起义发了家,后来再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、大事,也能混个不错的历史评价。如左宗棠,后世评价就颇高。
当然,苗沛霖不是左宗棠。1860年,英法联军进逼北京城下,火烧圆明园。清廷用无能在中国近代史又写下耻辱的一页。苗沛霖对此的想法跟当时很多人一样:大清要完了。在此后的日子里,他在面子上跟清廷表忠心的同时,私下里跟太平天国、捻军交流频繁。谁都搞不清他到底是哪边的,哪边都想拉拢他。
直到1861年,苗沛霖甚至率兵杀入清廷控制的寿州。看起来,他是跟清廷撕破脸了。太平天国的领导层大概也是这么想的,就给苗沛霖以“奏王”封号。
苗沛霖打寿州打了大半年,这一年对于太平天国来说,是急转直下的一年,因为安庆丢了。苗沛霖打下寿州后一看,安庆已经易主,天京失去了屏障,陈玉成失去了大本营,不行,得再换个阵营。
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,困于庐州的陈玉成出于无奈相信了苗沛霖的鬼话,被诱捕,被残忍杀害。苗沛霖的履历也让他无法受到清廷信任,最终复叛被杀——不错,最后的最后,他又叛了。
而本文物,就是这关键的一年出场的。为什么这么确定呢?且听老夫细细讲来。
本文物是砝码。那时节的砝码,基本都是铁疙瘩,本文物也是如此。不过,不同于那些平常的铁疙瘩的是,咱身上有字。尤其是“天朝圣库”“寿春右营”等字,说明了咱的出身——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一件太平天国制造的度量衡标准器。
众所周知,寿春,就是寿州,也就是寿县。太平天国并没有实际占领过寿州,为何要铸造用于寿州的砝码呢?有两种可能,关键人物前文都提到过。
第一个可能,与苗沛霖有关。他短暂成为过“奏王”,他控制下的寿州,名义上属于太平天国,当然要用太平天国的砝码了。
第二个可能,与张乐行有关。他于1857年加入太平军,他也曾在寿州一带活动,他的控制区域和部曲使用太平天国的砝码也很正常。
那么,本是用于寿州的砝码,为何出现在安庆呢?来听专家怎么讲的吧。
专家说文物
“这件天朝圣库砝码,1985年9月15日出土于安庆市龙山路中段工地,呈扁圆形,由生铁铸成,外包黄铜壳。高4.8厘米,上下底径均为7.3厘米,重1840克。”安庆博物馆学术研究部主任吴悦介绍,该文物顶面正中阴刻“天朝圣库”四字,两侧分别刻“校准”“库砝”二字;底面正中双钩阴刻“伍拾两”,左侧刻“寿春右营”四小字。同时出土的还有一片砝码底壳,仅正中刻有相同字体的“伍拾两”三字。砝码出土时深埋于地下1.5米,放在一块长方形麻石上,周围都是带有火烧痕迹的瓦砾。
据介绍,该文物出土后,被参与施工人员携往外地,安庆博物馆派员协助公安部门将其追缴回馆。太平天国史学泰斗罗尔纲先生得知消息后,专门发来贺电:“在太平天国的文物里面,从来没有发现过度量衡的文物。这是一次重大的发现。”
“这件砝码出现在安庆的原因应该是,苗沛霖投靠太平天国后,太平天国在省会安庆铸造砝码,预备颁发给即将在寿春设立的乡官政权,但未及启用,安庆就于1861年9月被湘军攻陷,砝码也在战火中被深埋地下。砝码的出土情况以及同时出土的残底未刻营号,都足以证明。”吴悦说,也有专家存在不同意见,认为砝码上刻的“寿春右营”为加入太平军的捻军使用的番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