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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桐城派殿军”的人格魅力 ——市级文物保护单位马其昶墓

  1915年8月,一群知名人士办起来一个筹安会。这个筹安会,表面上是一个“学术团体”,但是明眼人都知道,彼时彼刻一帮名人聚在一起鼓吹“君主立宪”“废民主而立君主”,上面肯定有人。那人,肯定是时任中华民国大总统的袁世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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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安庆市文保单位马其昶墓。 通讯员 储旦 摄

  众所周知,古人讲究一个出师有名。名怎么才能有呢?作文“讲道理”就是常用手段之一。当然,这“道理”有时候也带点攻击性,这一点,曹操、武曌等人一定深有体会。

  出师都要有名,更别说称帝了。除了安排名人造势之外,袁世凯也想请人作文讲讲“道理”,着重阐述一下“君主制的优势”,以及“废民主而立君主的必要性”。如此重要的文章,那使用文字的水平,自然得以陈琳、骆宾王那样的高手为标准。思来想去,袁大总统就认准了马其昶。

  马其昶,字通伯,晚号抱润翁,清咸丰五年(1855年)出生于桐城的一个书香门第。虽说清代的桐城名人,十有八九都出生在书香门第,但是,很少有人能拥有如马其昶一般豪华的老师阵容:他年幼时就从其父马起升学习古文;12岁,从学于吴山;14岁,从学于齐际燃;15岁,从学于姚思赞;17岁时从学于叶逢辛;18岁时从学于杨澄鉴;稍长,受业于方宗诚、吴汝纶,吴汝纶又荐之于张裕钊。

  马起升曾先后从师于戴均衡、方东树等古文家,吴山、齐际燃、姚思赞、叶逢辛、杨澄鉴都是当地知名的硕学之士,方宗诚、吴汝纶、张裕钊则是声名远播的学术大咖,这老师阵容,堪比郭靖了都!

  作为桐城派传人的马其昶,无疑是正宗中的正宗,嫡系中的嫡系。尽管在应对科举考试方面,他远不如老师吴汝纶,一直一无所获,没有考取功名,但是他在论学治文方面取得了丰硕的成果,不仅成为学术界的知名人士,还在潜川书院、桐城中学堂从事教育事业,培养出许多优秀的人才,没有辜负一众名师的期望。

  科举考试没有录取他的这件事,逐渐从他的遗憾,变成朝廷的遗憾。为了弥补这个遗憾,宣统二年(1910)年,清廷将已经56岁的马其昶吸收到官僚体系中,让其任学部总务司主事。

  学部是当时统辖全国教育的中央教育行政机关。总务司是学部所属五司之一,掌学部机要文移,审核图书典籍,职官从大到小有郎中、员外郎、主事、书记官等。

  当然,熟悉历史的朋友都知道,到这个年份,清朝的官已经当不了多久了。1912年,随着清帝逊位,马其昶也辞官回到安庆,安徽高等学堂监督。

  1914年,因严复介绍,马其昶赴京为法政学校教习,并备员参政院。严复?对,就是翻译《天演论》的那位严复;著名的思想家、翻译家、教育家严复。严复与桐城派关系密切,甚至被以胡适为代表的学者认为是桐城派的一员。

  人无完人,严复虽然以思想先进著称,但是在袁世凯意图复辟时,却没有站在正确的一方。前面提到的那个筹安会,严复就是主要发起人,即所谓“六君子”之一。

  正是因为严复推荐工作,1915年8月马其昶正好在北京,这才有了袁世凯请马其昶为变更国体作文的事情。

  起初袁世凯认为马其昶不会拒绝,毕竟,早在1913年,袁世凯别有用心地推动祭天配孔大典时,包括马其昶在内的一众桐城派文人那可是举双手赞成的。

  然而,马其昶拒绝了。

  于马其昶而言,支持祭孔与反对复辟,一点都不矛盾。

  马其昶不仅拒绝为复辟服务,还上书袁世凯,表达反对复辟的态度。他说,民国成立之初,袁世凯曾宣誓决不使帝制复生,国内外称颂,而后如果食言,则“使大总统失大信于天下,以后命令所颁,纵出血诚,人其谁信?以公始,以私终,信义一失,人皆解体,而谓大总统之明而为之乎”。

  如此措辞,可以说很严厉了。随着与袁世凯的决裂,马其昶在京的第二次工作经历也结束了。

  1916年,马其昶又进京了。这一次,他是应赵尔巽之聘,任清史馆总纂。他此次进京待的时间比较长,一直到1926年才因病返乡。

  1915年9月,陈独秀在上海创办《青年杂志》,后改名《新青年》,新文化运动由此发端。新文化运动的先驱和战将,以《新青年》为阵地,向旧文学、旧文化发起勇猛的进攻,而桐城派成为他们重要的靶子。

  作为靶子的重要一员,马其昶对新文化运动自然不会支持。因此,当1919年6月11日陈独秀因发放《北京市民宣言》被捕入狱后,胡适等人寻求在京安徽同乡协助营救时,想到马其昶的名字时,也想到了“他会不会拒绝?”

  然而,马其昶没有拒绝。

  于马其昶而言,反对新文化运动与营救陈独秀,并不冲突。

  马其昶不仅签名为陈独秀担保,还表示陈独秀“所著言论或不无迂直之处。然其学问人品亦尚为士林所推许”,吾等“与陈君咸系同乡,知之最稔”,恳请准予保释。

  这件事给胡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以至于时隔六年后的1925年12月,他在给陈独秀的书信中,仍然感叹道:“我记得民国八年你被拘在警察厅的时候,署名营救你的人中有桐城派古文家马通伯与姚叔节。我记得那晚在桃李园请客的时候,我心中感觉一种高兴。我觉得这个黑暗社会里还有一线光明:在那反对白话文学最激烈的空气里,居然有几个古文老辈肯出名保你,这个社会还勉强够得上一个‘人的社会’,还有一点人味儿。”

  马通伯自然就是马其昶。姚叔节即另一位桐城派作家姚永概。他同样生于名门,其祖父正是大名鼎鼎的姚莹。另外,他还是马其昶的妻弟。

  不畏强权,不曲意逢迎,不落井下石,不以个人好恶论是非……有“桐城派殿军”之誉的马其昶,即便抛开他在学术领域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不谈,他也是一位值得心向光明者尊敬和学习的人。

  保护人说文物:

  1926年,马其昶离开京师,归里养病,1930年,因病离世,享年七十五岁。马其昶墓在位于今桐城市黄甲镇汪河村,坐北朝南,四周群峰环绕,秀木荫翳。墓前垒砌拜台,碑上楷书阴刻:“马通伯先生墓”,字迹清晰,透露着古朴与庄重。

  “马其昶古文得方苞、姚鼐之真传,不逾乡先贤所传之义法,高洁纯,酝酿而出。马其昶治经重考证和校勘,尤《易》《诗》《书》《孝经》《大学》《中庸》和《庄子》。马其昶著述颇多,主要有《抱润轩文集》《桐城耆旧传》《屈赋微》《三经谊诂》《老子故》《庄子故》《桐城古文集略》。”黄甲镇党委宣传委员张凌鹤介绍。“马其昶墓是重要的文化遗产。它的存在,不仅是对个体生命的纪念,更是桐城派文化传承和发展的见证。”

  2017年,马其昶墓被公布为安庆市第七批市级文物保护单位。


(全媒体记者 何飞 通讯员 储旦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