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军家信、日记里的桐城抗战 ——《敌兵家信集》与《敌军士兵日记》
1938年,新四军四支队在安(庆)合(肥)公路多次伏击日军运输车队,缴获一批军用文件,包含大量日军家信、日记。这些家信和日记,详细记录了新四军在伏击日军运输车队、坚壁清野、破坏交通路线对日军的打击,以及日军士兵的战场心境,后被新四军政治部敌工部部长林植夫翻译、编辑收录在《敌兵家信集》《敌军士兵日记》中。
1940年出版的《敌军士兵日记》和《敌兵家信集》。 资料图片
书中的日军士兵家信、日记从一个个鲜活生动的个性化侧面,展示了新四军带领桐城军民伏击日军车队、坚壁清野、破坏交通线对日军的打击,以及日军厌战、思念家乡的战场心境,既是记录参战者、施暴者的第一手资料,也是日军侵华罪行的无可辩驳的证据!
屡遭伏击后的心理阴影:
“现在还活着简直不可思议!”
1938年9月1日、3日、17日,新四军四支队七团3营及特务营在桐城东南合安公路范家岗、棋盘岭段接连伏击日军运输车队,不仅歼灭了日军有生力量,还给日军心理上以沉重打击,详情在日军家信、日记中多次体现。
九月十二日秋叶末松给小池幸次郎的信:“八月三十日被遣派作输送或讨伐败残兵到桐城去,接连几天都在生死线活动。不知多少次了,到现在还活着简直不可思议的!九月一日,被袭击车一辆,三名战死,一名重伤,一名失踪。三日,车三辆,五名战死。七日,车二辆,一名战死,一名重伤。十日,也有车辆,战死(不明)的时间接续发生,此外如焚烧桥梁、挖战车壕等等,不胜枚举。其袭击的情形是从山中投掷手榴弹,或掷弹筒,对于逃去的兵,以机关枪射击等。”
九月十四日,河原诚一给峰松半藏的信中:“这个桐城是离安庆北方二十里(日里)左右的山中间的市镇,时常有敌袭,就在到达的那天,黎明时敌人来袭击,枪弹啪啪啪的头上飞过,这亦不是叫人心里好过的啊!安庆桐城间的汽车队,时常遭受敌袭,一次烧毁五六辆汽车,有过四五次,战死者也相当的多啊!九月三日从所谓高河埠这个地方,把马料运到我们住的桐城来的五辆汽车,在途中被袭击,五辆汽车被烧毁,车上的人全部伤亡了,其中自己的战友有二个战死了,看到那些战友死的时候,不甚遗憾!他们所带的东西,一件也没有了,穿着的鞋子,也脱下去了。”
日军某氏的日记记载:“(九月一日晴)大约十一时,由桐城约五公里前,有败退的残兵的袭击,某部队的车辆被烧毁,战死和负伤者颇多,本中队收容了负伤者前进;(九月三日)在桐城约七八公里的地点,佐野队(?)(原文如此—编者)的五辆车受袭击,战死五名,二辆车受重伤,三辆车被烧毁。”
“征发”物资时的无耻嘴脸:
“抢东西危险却有趣。”
在游击战中,新四军不仅伏击日军运输车队,还发动群众坚壁清野,使日军难以获得补给。对此,日本侵略者只得冒着被伏击的危险,以“征发”之名到处大肆抢掠。侵略者的贪婪面目,在日军家信、日记中,被多次记录。
九月十七日月形少尉给月形明允及母亲的信:“桐城是为小的城墙所包围的小市,市中一个中国人也没有,房子都是空空的,所以卖东西的店铺,一家也没有,什么都不自由。野菜、鸡、猪肉、芋及高粱等,等到中国人家里去征发。”
九月十七日池田幸一给他的母亲照子的信:“桐城是个小地方,城内寂寞的很……这里食物很不方便,肉类都非征发不可,我去过一次,很有趣,我去时共有五人,征发来的东西,如鸡、猪、青菜类,此外只要看见可以吃的东西,便什么都把它拿来。”
九月十七日桥川仁作给桥川雪野的信:“桐城一个中国人都没有,只有日本兵,这里非常寂寞,青菜及鱼类都没有,军队每天拿着枪去征发,拿到很多鸡,及青菜回来,这都是不要钱的。”
九月十七日柳川宗雄给迎浦子的明信片:“到了离安庆二十里(日里),北面的所谓桐城的小市……中国人逃的一个也没有了……没有店铺!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东西。”“食物等完全由国内送来的,不可以随便去取猪肉。由国内运来的菠菜干,及洋薯干等,还算是盛馔了。”“出去的时候,心里一面感着不安,回头却去征发民家的猪鸡野菜等。真是危险,而却有趣。”“一面觉得抢东西有趣,一面有感觉得危险。”
日军笠安雄的日记记载:“(九月十二日)……十二时半到桐城,(九月十四日)……从午前九时,在小队长指挥下,到约一里半路的地方进行征发鸡猪。鸡约五十只。猪约十四五只,午后时半征发稻草,野菜、藕等。”
因频遇破坏而疲于奔命:
“一刻都不能大意。”
新四军在安庆对日军实施的游击战术,除了伏击、袭击、坚壁清野之外,还联合军民埋地雷、毁桥梁、砍电杆、切电线,破坏日军交通和通信设施。这些破坏活动在日军家信、日记中都有记载。
日军某氏日记记载:“(九月七日)午前十一时顷在桐城北方八公里的地点,因为敌人的地雷,中岛队……(注:中岛队以下字句不明总是吃亏无疑)”
九月十二日秋叶末松给小池幸次郎的信:“像七日的遭遇那样,盖是埋设了两个地雷,所以一刻都不能大意。”
九月十四日河源诚一给峰松半藏的信:“前日在离城十几里左右的地方,汽车队触着敌人的地雷了,因为这样,把附近的村庄,全部烧光了。”
九月十四日阿井顺一给大石市郎的信:“在离桐城前后二三里(日里)的地方,时时烧毁着桥梁,或埋设着地雷,友军时有死伤者。”
九月十五日松林音松致田川右一的信:“战友打电话来,正要说话时,又给败残兵将电线切断了,听不到亲密的声音,真遗憾,没有办法!”
高原文子的哥给她的明信片:“桐城的翌日没有修养身体的空暇,就开始着修补被破坏的电柱及电线,近日每天都这样工作着。”
九月十六日平井重一给平井信治的信:“正规军每天都出没着,他们在道路上埋设地雷,或在道路上挖战车壕,或袭击着汽车,他们似乎很惯于夜间行动。”
九月十七日月形少尉给月形明允及母亲的信:“在桐城担任着守备约十一里(日里)的电信柱电线,每天两辆汽车,载着六十个左右的兵,我与四宫君一块出动去修理。”
九月十八日高原文夫给高濑兼太郎的信:“到桐城的第二日起身体也没有休息的机会,一直至今日十七日止,每日全身埋在沙尘里继续修理着被砍倒砍断的电线杆和电线。”“到此以来业已有五次出去保修电线了!……但是,不知道是败残兵,是正规兵,还是土民人把电信柱拆断一层,却不能不感到为难。”
因持续高压而士气低落:
“不知什么时候被袭击。”
由于新四军多次伏击日军运输车辆,日军长期处于缺少物资和战争的高压疲惫状态中。日军家信、日记中,透露出对新四军游击战的恐惧,对胜利的毫无信心,以及思乡、厌战、士气低落等状况。
日军感到“困难”。
九月十四日阿井顺一给大石市郎的信中:“这里既没有日用品,又没有甜东西,什么都非常不便。”九月十五日堀住千二致吉永仁屋的信:“所到的地方都是山地,一切的行动,都非常不自由。”九月十六日朝仓一雄给藤田宝一家的信:“桐城也因为没有一家店铺而困难了,香烟都不能不从安庆买来,实在太不便了。”
九月十七日高田顺一给高田菊枝的信:“请好好地看一看地图吧!由南京到桐城中间总有一百里(日里)。实在是不便的地方,很是困难。”
日军期盼“回国”。
九月十四日芦田诚一给植村英雄的信:“战地的生活很快地业已一年,故乡很怀念起来了。”
九月十六日西口兼辅致辻尾義胤的信:“我们今年可以回国,是怎样的快乐呀!”
九月十四日谷为一给谷梅野的明信片:“再则我觉得离凯旋还很远,我不在家时,一切劳你照顾。”
九月十四日二上连治给八木彬男的信:“只有今朝,没有明天,这已经是战场的常事了,任何时心里都存着这个念头,得为这是最后的一封信了!”
九月十五日茂川佑雄给宍户民平的信:“我们继续行军万里向OO(原文如此-编者注)地前进着,何时战死都不晓得啊!”
九月十七日,桥川仁作给桥川雪野的信:“在那途中日本汽车被敌人破坏的有四五辆,当看到那些被破坏的汽车时,不禁泪下。”
日军担心“袭击”。
九月十四日河原诚一给峰松半藏的信:“这个桐城是离安庆北方二十里(日里)左右的山中间的市镇,时常有敌袭击……黎明时敌人来袭击,枪弹啪啪的从头上飞过,这亦不会叫人心里好过的啊!”
九月十四日河原诚一给宝君的信中:“这里是离安庆二十里北部的深山中,街道相当大,但居民一个也没有,每天都有敌人袭击,战死的相当多……离此距桐城约二里的山中市镇里,据说有二三千敌人,是非常危险的地方。”
九月十五日小杉喜代给铃木菊子的信:“现在败残兵很多,我们战死的也有十多名,何时被袭击都不知道呢!”
九月十五日小杉木喜代治给小杉梅吉的信:“所谓桐城这个地方共产军及正规军在八百以上,不时的袭击汽车或袭击桐城的粮食。来到这里有一个月了,战死者将近十名,现在还像是有败残兵存在着,因为兵力单薄,不能讨伐,不知什么时候被袭击啊。”
九月十五日稻叶金男给中寅一的信中:“我们每天老是在不便的地方勤务,或移动。粮食等等的供给,也非常的困难,同时也是危险的地方,实施受败残兵或游击队的袭击,不能不觉得走到一个地方,寿命就缩短了似的。”
九月十七日月形少尉给月形明允及母亲的信:“在行军的途中,有很多败残兵。不知何时会来攻击,所以特别警戒,幸而一次也没有受到袭击…本队的管理区域是庐州—安庆间,败残兵最多,又是山地,所以特别严重又严重地警戒着。”
专家说文物:
“日本军国主义者发动的侵略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沉重的灾难。全面抗战期间,桐城县城三次沦陷,共遭受日寇四次大规模空袭轰炸,人口伤亡14387人,财产损失共计873.08万元。”12月14日,桐城市委党史和地方志研究室主任陈俊介绍,日军家信、日记从另一视角展现了日军侵略桐城的战争罪行,展现了新四军带领桐城军民抗击侵略者的战争场景,透露出日军对新四军游击战的恐惧,对胜利的毫无信心、士气低落的状况。“研究日军家信、日记对于充实新四军区域历史研究,丰富抗日战争历史资料,揭露日军侵华暴行,具有重要的意义。”